北魏武川镇镇城在哪里

■张文平

北朝后期，在六镇起义风云的裹挟之下，从怀朔镇、武川镇走出的豪强、武士们，在中原大地叱咤风云，分别形成了以高欢为首的怀朔集团、以宇文泰为首的武川集团，前者为东魏、北齐二朝的统治核心，后者为西魏、北周二朝的统治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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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怀朔镇镇城，学界普遍认可为今包头市固阳县白灵淖城圐圙古城。而武川镇镇城位置，仍然争议较大；武川镇的具体设置时间，史料亦无明确记载。对于这些问题，综合运用历史学、考古学、历史地理学的研究方法，试作初步考辨。

武川镇设置时间

北魏六镇中，怀朔镇在《魏书·地形志》中记载有明确的设置时间，为延和二年（433年）。《魏书》提到武川镇，已晚至皇兴四年（470年）。这一年，献文帝拓跋弘率大军亲征柔然，诸路大军会师于女水之滨，取得大胜。《魏书·蠕蠕传》记载曰：“旬有九日，往返六千余里，改女水曰武川，遂作北征颂，刊石纪功。”而《魏书·高允传》则将《北征颂》记作《北伐颂》，并明确为高允所作。《魏书·高允传》记载作《北伐颂》的地点在武川镇，“后允从显祖北伐，大捷而还，至武川镇，上北伐颂。”武川一名，显然由女水而来，武川镇应该建立于“女水之战”后不久，并当位于女水之滨。武川的“川”，指河流，与北朝时期很多“川”指平川、盆地有所不同。《魏书·高允传》中武川镇的提法，可能属于后来的追记，但为武川镇位于女水之滨提供了重要的史料依据。

武川镇属于六镇之一，但“六镇”一词在《魏书》中的出现早于皇兴四年（470年）。大约在太平真君八年（447年）之前，《魏书·来大千传》已提到来大千“巡抚六镇”之事。另据《魏书·高宗纪》记载，太安五年（459年），文成帝拓跋浚的诏书中讲道：“而六镇、云中、高平、二雍、秦州，遍遇灾旱，年谷不收。”将六镇与云中、高平、二雍、秦州并提，由此推断当时的六镇可分为西三镇、东三镇。西三镇由西向东为薄骨律镇、沃野镇、怀朔镇，东三镇由西向东为柔玄镇、怀荒镇、赤城镇。初建的六镇均位于交通要地之上，其中怀朔、柔玄、赤城三镇所在地还是道武帝建国之初的重要驻跸之所，当时分别叫黑城、牛川、赤城。

武川镇设立之前，大青山以北的武川盆地及希拉穆仁河流域归属云中镇管领。云中镇治今呼和浩特市托克托县战国秦汉云中故城（考古学命名为古城村古城），除管辖云中川（今呼和浩特平原）的军务外，西三镇与东三镇之间的漠南地区亦属于云中镇防区。与武川镇大约同时设立的，还有抚冥镇。太和十八年（494年），孝文帝北巡阴山。在返回平城途中，孝文帝从怀朔镇动身，先后经过武川、抚冥、柔玄三镇，最后回到平城。据《魏书·高祖纪》，在返程途中，孝文帝下诏提到“六镇及御夷城”。太和十八年的六镇，应是在原来六镇的基础之上增武川、抚冥二镇，演变为由西向东的薄骨律、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赤城八镇。六镇的得名，源于六个军镇，而后则成为漠南军镇的代称。

孝昌年间（525～527年），六镇统一改镇为州。据《魏书·酷吏列传》记载：“肃宗以沃野、怀朔、薄骨律、武川、抚冥、柔玄、怀荒、御夷诸镇并改为州，其郡县戍名令准古城邑。”此时的六镇，数量仍是八个，唯一的变化是赤城镇为御夷镇所取代。由于六镇之乱愈演愈烈，州郡制并未能够在六镇间真正实行，但《周书》记载的很多六镇人往往以改名后的州郡作为自己的籍贯。如武川镇，改为朔州神武郡，下辖尖山、殊颓二县。《周书·列传第十一》记载：“杨忠，弘农华阴人也。小名奴奴。高祖元寿，魏初，为武川镇司马，因家于神武树颓焉。”神武树颓，即《魏书·地形志》记载的神武郡殊颓县，魏初不会有神武郡树颓县，“武川镇司马”也只是一种追述而已。有人依据此条史料，认为北魏初年已设武川镇，显然是不具有说服力的。

武川镇镇城

关于武川镇镇城，通过《魏书》记载中的蛛丝马迹，大体可推断，应位于女水之滨。太和十八年（494年）孝文帝北巡，从怀朔镇返回平城，依次途经武川、抚冥、柔玄三镇，也为武川镇镇城提供了一个相对位置所在。

抚冥镇镇城，一般认为是位于今乌兰察布市四子王旗乌兰花镇东南约6千米处的乌兰花土城子古城。在怀朔镇镇城与抚冥镇镇城之间，目前调查发现有武川县二份子古城、包头市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希拉穆仁城圐圙古城两座北魏城址。《魏书·高祖纪》对孝文帝北巡行程有如下记载：“癸丑，幸怀朔镇。己未，幸武川镇。辛酉，幸抚冥镇。甲子，幸柔玄镇。乙丑，南还。”由此段记载可见，怀朔镇是孝文帝此次北巡阴山的最后目的地，在怀朔镇逗留的时间较长，后来只是一路向东，途经了武川、抚冥、柔玄三镇，最后从柔玄镇南还平城。孝文帝东归途中，从武川镇到抚冥镇用了两天时间，从抚冥镇到柔玄镇用了三天时间。二份子古城东距希拉穆仁城圐圙古城的驿程距离约48千米，希拉穆仁城圐圙古城东距乌兰花土城子古城的驿程距离约60千米，如果按照孝文帝一天走30～40千米的驿程计算，从二份子古城到乌兰花土城子古城至少需要走三天，从希拉穆仁城圐圙古城到乌兰花土城子古城需要走两天，只有希拉穆仁城圐圙古城符合武川镇至抚冥镇的驿程距离。

希拉穆仁城圐圙古城位于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希拉穆仁镇所在地西约2.5千米的召河河谷之中，北临召河，南有召河支流哈日乌苏河。城址由大城、小城和南城三部分组成。北魏六镇镇城多为双城或三城并列式结构。从形制上来看，希拉穆仁城圐圙古城符合一个镇城的规模。位于希拉穆仁城圐圙古城北侧的召河，可与《魏书》记载的女水相对应。《周书·邵惠公颢传》记有“武川南河”一名，亦可与召河支流哈日乌苏河相对应。皇兴四年“女水之战”前，女水流域归属云中镇管辖；“女水之战”后，为了加强这一区域的防务，在改名为武川的女水之滨设置武川镇，在弱洛水上游设置抚冥镇，原云中镇在大青山以北的辖区归属新建二镇统辖，云中镇防区退缩于大青山以南。

据《魏书·源贺传》记载，正始二年（505年），大将源怀统领六镇，上表宣武帝元恪，建议在六镇之间“筑城置戍，分兵要害，劝农积粟”，通过加筑戍城，增强防御能力。宣武帝同意了他的表奏，“今北镇诸戍东西九城是也”。这些戍城，布列于六镇之间，起到“犬牙相救之势”。二份子古城西南距白灵淖城圐圙古城的驿程距离约60千米，东距希拉穆仁城圐圙古城的驿程距离约48千米，正是起到呼应怀朔镇与武川镇作用的一座戍城，其单城的形制特征亦与戍城相符合。

余论

今天的武川县，地域范围以武川盆地为主。武川县继承了北魏武川镇的地名，在地域上与北魏武川镇的统辖范围也有着很大重合。但遗憾的是，北魏武川镇镇城设在了召河，今天这里归属包头市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管辖。

（作者为内蒙古博物院副院长，研究馆员，历史学博士）

来源：呼和浩特日报

统筹/张臻 校读/郭秀芬 莫日根 初审/王方 终审/阿拉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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